现在是凌晨一点,在 Hackney Road 一栋办公大楼的地下室里,火警警报声突然响起,与鼓点和贝斯的声音产生了不和谐的冲突。
警报是因为观众而起,香烟的烟雾和油漆喷雾混合在一起。火警响起后,一个拿着火把,身穿迷彩外套的人有条不紊的穿过乱糟糟的人群,开始用电工胶带盖住天花板上一个个烟雾探测器。
当最后一个烟雾探测器被贴上胶带后,警报突然停止,音乐重新占领了这片底下的空间。在这个夜晚,整个四层的建筑被伦敦一场地下派对占据。这就是警方眼中的“无许可音乐活动”。
在过去的十年中,伦敦的演出活动许可流程变得越来越复杂,夜店的数量减少了一半,地下派对活动迎来了复兴。
在2016-2017年间,地下无许可派对的数量几乎翻了一倍。随着这类活动的激增,伦敦警方也开始将它和公共犯罪事件联系在一起,分配了更多的警力资源。而他们的核心目标,就是这些活动的组织者。
目前,伦敦警察厅公共秩序部门使用了诸多工具来搜集在线情报,情报人员也被派往各个派对活动中。今年1月,总督察 John Oldham 发表声明称,他们对非法派对的打击效率会在2018年有显著的提高。
“我们正在扭转局势,目前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。很快,非法派对的数量就会明显减少。”
然而到现在,他的预想并没有发生。
在前文所说的秘密派对地点公布一小时后,人群如潮水般涌向场地入口。
在 Hackney Road 上,一小群人把自行车锁好,穿过僻静的街道,顺着音乐的方向,来到大楼的停车场。院子里,有人在抽烟聊天,入场的人群排起了长队。
在门口,交上五块钱,手上盖一个粉红色的凭证。几分钟后,冰冷空旷的大楼被汗流浃背的人群挤满,拿着气球的派对狂欢者走向通往地下的楼梯。
人群里有身穿笔挺西装的公司员工,也有留着大胡子的会计师和虚拟现实技术工程师。有素食主义者、嬉皮士、异装癖、涂鸦艺术家。
所有人都因为同样的信念团结在一起:这不受场地、政府、许可的限制。
随着人群的剧聚集,组织者也开始忙活起来。一个巨大的声音系统被从白色货车上搬运下来。这场派对还原了锐舞的原本面貌:巨大的声音系统、极简的灯光、不安检、不查ID,没有时间表,没有关门时间,也没有人数限制。
同样,没有昂贵的酒。罐装啤酒和笑气气球在一个临时搭建的吧台售卖,2英镑一个。
尽管伦敦警方有他们自己的立场和说法。但在2018年,许许多多这样的派对小心翼翼地活跃在破败的工业区或是乡间角落,聚集着数不尽的狂欢者。
然而并不是所有的派对都能顺利进行。由于一些组织者缺乏安保能力,有的活动会受到暴力团伙的攻击,并且由于吸毒过量导致的意外死亡也频频可见。去年万圣节,莱顿的一场派对上,两名观众被戴着面具的持枪者杀死;2014年,两个年轻人因为毒品在伦敦的一场派对中身亡。
这些事件是伦敦警方镇压非法地下派对的理由,但一部分自由派对的人员认为,即使是在有执照的音乐派对中,这样的意外也同样会发生。
2015年11月,当警方开始强硬自己对待非法派对的立场时,与一群匪帮进行了激战。当时,有26名警察和1条警犬受伤,共有54人被捕。事后,派对人员和警方互相指责对方是骚乱的始作俑者。
根据我们得到的信息,在2015年,警方因为调查非法派对花费了50多万英镑。有人称,这是对公共资源极大的浪费。
“警察永远都在调查,而且他们总是想知道谁是组织者。”
“但他们犯的错误是,很多活动并没有单一的组织者,甚至有时事先并没有计划,他们不明这类活动的出现有多么随机。”
这些活动基本上都不卖票,即使卖也是为了慈善活动筹集资金。
在 Hackney Road 的这场派对为 Brufut 教育项目筹集了一大笔资金。从2010年以来,许多派对就一直在为这个项目提供支持。
“我们不是想赚钱,也不想惹事。我们只想玩得开心,听听音乐。”
社交媒体的兴起,让一些合法的活动有了更加便捷的营销途径。但对于这些地下派对来说,很多事情从80年代到现在都没有变过。而那时候,Carl Cox 和 Paul Oakenfold 都还是从地下派对崭露头角。
许多地下派对到现在都还是在活动开始前才公布场地,这也是防止警方在事先对场地进行查封。
“像 Printworks 或是 Fabric 的宣传人员,巴不得让观众对活动的一切信息都了如指掌。但对我们来说是完全相反的,我们的宣传是线下的,在朋友之间传递信息。”
“许多替人打工的人买不起房子,在城市里没有立足之处,也没有文化归属感。”
这些地下的派对让人们找到融入城市的一种方式,即使只是一个夜晚。
“伦敦地下派对日益增多,一个原因是在主流俱乐部办一场活动的成本越来越高,规则也越来越严格。”
“伦敦已经越来越不适合我们做任何事情。”
“我们从来都不是为了赚钱。如果你不想着怎么靠门票赚回成本,事情就会有意思的多。”
“在这里,你能看到和主流文化截然不同的东西。”
当警察在上午9点左右到达现场时,数十名派对参与者正懒洋洋地躺在停车场里晒太阳。
警察在大门口和一小群人聊了一会,剩下的人就像没看到发生了什么一样,依旧在抽烟聊天。大约40分钟后,警察开车离开了,似乎与人们达成了一些什么协议。而地下室里,派对仍然在火热的进行着,并且可以不受干扰的进行着。
在外面,人们口无遮拦地胡言乱语,说着音乐和政治——这件事英国电子音乐节无政府主义的口述历史。
“无论情况如何变化,这类派对永远存在。”
“只是当法律政策改变时,我们就向地下挖得更深一点。”
Edit by Ewa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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